生活中,一曲熟悉的旋律往往会勾起深藏脑海的某一段回忆,无论是快乐的还是忧伤的,都会将记忆的尘封开启。每年夏天的蝉鸣就像那根弦,它总能奏响我对故乡的留恋。
小时候,到了三伏天,无论是白天或是晚上,小孩子总喜欢拿着凉席,再铺层床单或毛巾被,到水泥平房顶上去躺下聊天,晚饭也喜欢在平房上吃,搬张小饭桌,把饭菜一趟趟搬上去,一层层台阶爬起来也不觉得累。饭后,我们玩着自己的游戏,仰望星空说着悄悄话;而蝉也在树梢自鸣得意,长一声短一句,抒发它由黑暗到达朗朗天空的持续兴奋。有时候我们就这样说着说着,听着听着睡着了。我经常会被母亲喊醒回屋接着睡,妹妹那时候小,父亲会抱她回家,母亲从不允许我们在露天地过夜,傍天亮的露水容易伤害身体。
夏天,小孩子盼着下雨,不但因为雨后可以玩水,雨催生了蝉的出场,更是给我们别样的乐趣。那时候雨水大。当蚕豆般的雨点伴着狂风噼里啪啦砸落地面,我们的欢乐也随着它们密集的降落下来。我们站在门口、窗前、屋檐下,看雨线将天地顿时融为一体,远处的山林、近处的房屋,连同天空都湮没在雨阵里,此时,我们莫名的欢愉也连天接地,汪洋一片。老家房山头岩石下有一泉眼,每次雨水丰沛时,就开始涌出清清的泉水,那里就成了伙伴们玩耍的好去处,用清冽的泉水洗脸,用泥土垒水湾、搭桥洞,总能玩出花样。有时候,雨并未停下,我们就在淅淅沥沥的雨中迫不及待地跑到那条贯穿村中心的河岸边。小石板桥有时会被雨水淹没,我们会壮着胆子跟在大人后边摸索着过河,那种心惊胆的感觉总是让我们兴奋地尖叫和大笑。
入伏后的每场雨,总会加快蝉的诞生,对蝉我更加喜欢用家乡话叫它jian(尖)了。雨停后,一个个尖了猴从树下、草丛的软土中钻出来,爬上树干,慢慢地褪去黄褐色的外壳,露出稚嫩的身子,等到阳光出来之后,翅膀变硬,身子也慢慢变黑,就能够飞上枝端引吭高歌。从树上粘尖了,从泥土中抓尖了猴是那时候最有趣的事情,晚上树林中总会有手电筒的光亮在闪动,那是照尖了的灯光,也是孩子们消夏的快乐节目。
现在久居外地,离家虽只有百里之遥,但也不是经常回去。每每回家也大都只是短暂停留,每一次都能感受到家乡的变化,新农村的建设使得村里风貌变化很大,硬化的路面,拓宽的河道,高大的石拱桥……眼前的一切已经很难再寻找到儿时村庄的影子。虽然那时的生活清苦,可总忘不了蝉声中,我们在蓝天白云下飞奔如鱼得水;我们在黄昏里玩泥巴兴致盎然;我们在山野里挖菜,在河水里摸鱼;把童年欢笑与蝉声一起悬挂院子里的梧桐树上。蝉声中的夏天,蝉声中的童年,是六零后那代人最难忘的记忆,承载着属于那个年代特有的浓浓的乡恋。